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爷爷、爸爸和我

2021-04-14      

  我的爷爷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,没有念过书,一辈子只会写的字、写过最多的字莫过于他的姓名。但他的嘴不笨,也是个热衷讲故事的人。或许是接触多的原因,他的故事大多灌输进了我的记忆里。

  爷爷在家人们看来是个“闷葫芦”,一般不怎么搭理人。只有我这个大孙子有点特权,总是能听到他反复讲一生中经历的传奇和琐碎。他多次讲到解放战争时期,作为青壮年被临时征召当兵参与锦州战役的日子,是从枪林弹雨中腿部受伤“掉队”而侥幸捡了一条命,可能“掉队”相当于逃兵,是一段不怎么光彩的经历。因此,爷爷在外人面前却从来没有提起或显摆过。那一回,他不知道走了多少天,像要饭花子一般回到家里,悄然回归了农民的本色。

  爷爷“行走江湖”是靠双脚来记忆的。他骑过毛驴,坐过马车,连自行车也不会骑。他坐过摩托车和客车,一辈子没坐过火车,其他就不用提了。

  爷爷于10年前去世,活了84岁。爷爷的一辈子经历了解放前、三年困难时期、改革开放30年,他的人生履历几乎是用双脚丈量的。其实,在爷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的日子里,我和爸爸盘算,等爷爷病好了,陪他去山东老家走一走,坐一回火车或飞机,却没有能够实现很简单的梦想。这,成为爸爸和我一辈子没能达到的愿望,成为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,多多少少蹂躏着晚辈们怀有的一番孝心。

  爸爸是家族排行的老大,传承了爷爷的本分和家风。最终,爸爸硬是靠着一份难得的勤奋考上了一所小中专,真是争了命运的一口气,算是家族同辈唯一的知识分子。从农村家里到朝阳地区的学校有九十多里路,都是硬脚板的功夫,往往走上大半天时间,而且一走就是两年多。但历史是残酷的,临近毕业时,爸爸的学校被莫名砍掉下马了,至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。即使没有正式毕业,但还是被选送到当地的小学、后来是初中当了一名民办教师。那时,爸爸每月的工资只有5元,却省吃俭用买了一辆旧自行车,被别人淘汰的永久牌自行车,这在当时算是一辆让人羡慕不已的“豪车”了。

  由于生活条件有限,一直跟不上时代的节奏。当别人骑着摩托车的时候,爸爸的坐骑还是自行车,只不过先后换了两辆新车而已。爸爸52岁那年提前回家务农,一直到75岁时,卖了家里的玉米,再加上积蓄,凑钱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,算是跟上了时髦,在农村也是中等户的水平了。而曾经被他视为宝贝的自行车逐渐成了摆设,孤零零被扔进了院中的一个角落。

  爸爸现在已经80岁了,虽说老眼昏花、腿脚不便,但仍然不听家人的劝阻,时常偷偷骑着三轮车赶集买菜什么的,让人担心不已。爸爸常常念叨说,现在党的政策好的像天天做梦一般,自己赶上了好时候,一定要好好享受。

  我是一名“六零后”,已是老青年了。回望经历的一切,真是感慨万千。我毕业后在一家单位任职,靠着能“笔下生花”,一直庆幸靠“笔头子”吃饭,经过多年的不懈奋斗,勉强算进入小康之家了。于三年前拿出积蓄、并借了几万元钱,买了一辆小汽车,虽说让女儿开着上下班,但心里却是满满的知足。

  我曾经对爷爷说过,等我长大赚了钱,要买汽车让爷爷先享受一下,爷爷的离去,我的梦想无疑成为一句空话。我只好把这个美好的愿望转嫁到爸爸身上。买车的一段日子里,我开着座驾专程回到农村的老家,载着爸爸在村子里美美地兜了一回风。我对爸爸说:“这汽车比起你的小三轮车要威风吧。”爸爸笑着回应:“你爷爷虽然也有福,却没能享上。赶上了新时代,人啊,要知足,都要感恩,托党的福,现在这光景和变化,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啊!”

  我经常想,走过百年风风雨雨的共产党,造就了不同凡响、举世瞩目、了不起的历史丰碑,爷爷、爸爸和我,分别经历了不同的年代和图腾时刻,每个人的经历,注定成为人生的美好注脚。

  爸爸总是感慨自己还幸福地活着,活得很滋润。他也常常回忆起我爷爷经历困苦的一辈子,他也念叨说,你爷爷要是活着该有多好,要是知道他大孙子不但能念书念出名堂,还当了省级作家、出了书,不知道有多高兴呢!

责任编辑:崔旭

责任编辑:丁文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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