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出生在辽西北票的一个小山村,并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光景,记忆最深的是父亲的鼓励、母亲的教导和煤油灯到电灯、土坯房到砖房的生活变迁,还有儿时浓浓的年味儿。
那时候一进腊月,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,准备过年。我家也不例外。每年杀猪时,我都会围在大人们的身后,将褪掉的散落的猪毛收集起来装在筐里。不管天气多么寒冷,我都乐此不疲。因为当时家里很穷,而猪毛是可以卖钱买鞭炮的。
待卖了猪毛买回“小鞭儿”,我将“小鞭儿”一颗颗地拆解下来,用火引燃,扔向空中。年,便在一声声的炸响中越来越近了。
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早上,随着村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丝丝缕缕的香烛味儿,年,更近了,年味儿,也更浓了。这一天,既是北方的小年,也是民间的祭灶日,人们大多会买回祭品摆在灶台上,祈祷灶王爷“上天言好事、下界保平安”。
从腊月二十三开始,人们沿袭着传统的风俗,腊月二十四扫房子、腊月二十五做豆腐……一直忙碌到年三十儿。期间父母会搭上驴车去赶集,置办一些年货,回来后塞给我几颗糖果,都让我很满足。
等到大年三十儿,父母会早早地起来扫院子、包水饺,然后叫醒我和妹妹。待吃过饭后,父亲便开始贴春联、贴福字、贴挂钱,就连猪圈、鸡窝都要贴上“肥猪满圈”“金鸡满架”的红门贴。一时间,简陋的小院竟也喜气洋洋。我则偷偷溜进厢房,拆下几把“小鞭儿”,飞也似地玩耍去了。即便中午吃饭,也是匆匆几口。
转眼间太阳落山了,进入除夕之夜。父亲会在打扫干净的院子里铺上芝麻秸,让我和妹妹去踩,曰之“踩岁”,取意“长命百岁”。如果不小心打碎了碗碟,母亲会赶紧说“岁岁平安”。包除夕夜的水饺时,母亲还会放入一枚“硬币”,说是谁吃到谁就有福、交好运。为此,我和妹妹都吃得很撑。最后见没人吃出来,我会拿筷子逐个扎破剩余的水饺找出硬币,佯装自己吃到了。
这一夜,家家户户的灯火更是彻夜通明,寓意益寿延年、香火不断。之后天还没亮,晚辈就会挨家挨户地给长辈拜年,磕头问好。这样的拜年活动一直持续到初一中午。初二则是出嫁姑娘回娘家的日子,道路上的驴车马车,来来往往,场面非常壮观。嫁的近的,大多步行。人们相互拜年,其乐融融。
就这样,在喜庆热闹的气氛中到了初五,人们俗称“破五”,意思是过年时的诸多禁忌可以破除了,不用理会了。另外,“破五”还有“赶五穷”“迎财神”一说,按照习俗要吃水饺庆祝一下。
在我的记忆中,村里的陈木匠还在正月十四、十五、十六这三天的夜晚组织过撒灯活动,燃料是锯末子和柴油。送灯的时候,有两个人在前面边走边拨灯,后面跟着秧歌队,那灯火摇曳、锣鼓喧天的场景,至今让我铭记。
此后就是正月二十三的“小填仓”、正月二十五的“大填仓”,一般农户都用炊灰在院子里撒出一个个大小不等的粮囤形状,并在里面放些五谷杂粮,象征五谷丰登。
至农历二月初二,吃过了猪头,年才算真正意义的过完。
刘福顺